摄 影：会师楼主
苦乐相伴那些年（10）
2021-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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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芳（文声汇影）
妈来信了，信里说，家里盖房子了，二姐家的闺女梅儿也送到农村这个家了。看到妈的信，我心里非常高兴，我们总算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了。妈特别牵挂梅儿，这次送到她身边由她照看，妈的心或许能安稳一些，快乐一些。
终于盼到了放寒假。那天，风大雪也大，北风呼呼地裹着雪花漫天飞舞。我和姐夫乘长途客车回家。车到站下车，我站在县道边往村子里一望，嘿，整个村子混沌一片。哪里是我的家，我该往哪儿走，本不分东南西北的我，更是分不出哪儿是哪儿，我有点蒙。
“按着妈信里说的去找吧。”还是姐夫明白，我们就顺着村路往东走，走过了两个路口再往南走，一直走到头，果然看到两排新盖的房子。
这两排房子整齐地排列着，每一排4户，每一家一个大院子。由于是新房，再加上青色的砖面，风雪没有掩盖住它的模样，反倒在漫天的雪花飞舞中，显得更加打眼。
对了，第二个院子就是。我顿时兴奋起来。
妈好像听到院里有动静，急忙从炕上下来，走到外屋地把门推开。
“妈，我放寒假了，我和姐夫一起回来的。”我满脸带笑地对妈说道。
“看把脸冻得通红，这么大的雪延一天再回来多好。”妈有点心疼我。“那还行？都等不及了，多大的雪也挡不住杏儿要回家啊。”姐夫调侃似的说了一句。
梅儿听见有人来，也乍乍巴巴地走了出来。梅儿刚过一周岁，圆圆的小脸，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头扎两个羊角辫，非常可爱。她见我认生，可一看见他爸爸，两只小手就扎煞着扑了过来，要爸爸抱。
这是我第二次见她，第一次见她还是她刚出生的时候。
那时，二姐带她住在我家，休完产假后梅儿就交给妈来照顾。一天，梅儿正在睡觉，有街道的几个人到家里来动员下放的事。妈不同意走，来人又不依不饶，说了不一会儿就僵住了，再说声音就高了一些，一下子把梅儿吵醒了。
“那是谁的孩子？”听到梅儿的啼哭，来人问道。
“是我女儿的孩子。”妈回答道。
“为什么住在你家？”又问，
“我二女儿两地生活，姑爷在外地工作。”妈又答道，
“那按政策你女儿也该下放。”
冷冷的一句话，吓到妈了，妈傻了，也心虚了，若是我们不下放，再牵连到女儿，那就糟糕了。
爸下班了，饭摆到桌上，还没来得及吃，妈就把这事给爸说了，爸倒是很随意，说“既然那样，咱们就同意下放呗，哪儿不能活人，农村人能活，咱就能活。”
因为外甥女的一声啼哭，改变了我们一大家子人的命运，日后外甥女长大听到这个故事，会否觉得这事对她过于沉重。这事不能怪外甥女，她的啼哭只不过是触及了母亲内心最柔软之处。
吃过晚饭，爸妈、姐夫、妹妹、梅儿和我，一大家子人团团地围坐在炕头上，有说有笑起来。
我还关心着园田里的玉米变甜杆的事儿，就悄悄地问妈，谁知妈笑了起来 ：“这一回你爸可赚了，玉米收成可好了，一点也没耽误。现在小喇叭广播里总在宣传科学种田，合理密植，你爸还真蒙对了。”我用眼睛瞅瞅爸，嗬，爸是一脸的得意。
快过年了，经过近十个月的精心喂养，我抓阄抓来的猪，已经长得膘肥体壮，爸妈掐指算着哪天杀猪，好写信告诉哥姐们都回农村过年。
今年是个好年景，水稻大丰收，家家户户分了不少稻子，大米是不愁吃了，这不生产队又通知去队部领白面，按人分发，爸这个高兴，拿着口袋就去了。
“大爷，下放户发白面也和社员一样，队里都不收钱，从来年工分里扣，但是，必须得叫个户，这是队里规定的，也免得社员有意见。”小队会计告诉爸。
“啥叫叫户啊 ?”爸一下子愣住了。
" 叫户就是找个担保人，你看找谁家担保 ?"
爸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吭声，转身就回家了。
妈看爸拎个空袋子回来，还一脸的不高兴，忙问咋了，爸说完后，妈转身下炕，从爸手里拿过袋子就上队部去了。
妈厉害，说话能抓住理。
“我们刚下放去叫谁 ? 谁又愿意给我们当保人 ? 杨白劳过年还买回二斤面呢，怎么过年就不让我们吃饺子 ? ”
会计听妈一说，似乎也觉得有道理，是啊，认识不到一年，还不知谁都啥样，谁愿意当保人，尤其是钱财的事。于是思索片刻，和身边的队长一商量，拿起秤就把我家该领的白面称过倒进妈拿着的口袋里。由此，队里人都知道爸老实，妈厉害，说话办事不让份。
腊月二十三过小年了，我家要杀猪了，一大早屠户就带着全部家什来到我家院里，队里还有几个人也过来帮忙。妈早早就烧好了一大锅开水。我在屋里正帮着干些杂活，突然听到猪大声叫唤，四个人费好大力气才把猪抓住捆上，然后抬到房门前，我不敢看，躲到屋里，只听猪嚎叫着，一直到声嘶力竭没有了声息。接着爸就听着屠户的吩咐做这做那，忙得不可开交，不亦乐乎。
爸陪着来帮忙的人吃了肉喝了酒，还给他们每人带走一条肉。
这只猪真的很大很肥，能下来不少肉。爸妈除了送别人一点外，一斤也没卖，都切成四方块装进缸里冻上了，等着哥姐过年来吃。
哥姐们如约都回家来了，下放一年后，我们全家终于在农村，在新盖的房子里过了一个美满的团圆年，屋里亮堂堂的，暖烘烘的，尤其有了梅儿的牙牙学语，给全家增添了许多欢乐。
转眼年就过去了，三月，我又回到县城继续读书。毕业前夕，七零届学生实行了新政策，家有哥姐下乡的一律留城安排工作。我不属于在校生，只好离校返乡。
我在县城读了一年的书，赵老师给了很多关照，临走前，姐夫领着我到赵老师家道谢并辞行。回来的路上，路灯亮了，黄色的光柔柔地照在柏油路面上，照在行人身上，朦朦胧胧的，好有意境。我在这里生活这么长时间，除了工厂宿舍、学校，还有饭馆外，哪儿都没有去过。第一次到县高中这边来，看到有好几幢楼房，有的还很洋气，这段路也是县城里最好的一段，不光路面平整光洁，两边的树木长得也枝繁叶茂。走在这里，我仿佛走在故乡沈阳的路上，我后悔，我怎么就没找出点时间，看一看县城的全貌。
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我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可我知道，这里，不属于我，不属于杏儿，我只属于农村，属于那落后的乡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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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芳（文声汇影）
岁月不曾亏待，感恩所有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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