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位来自武汉某中学的新兵很荣幸地在连里的诉苦会上登台了。他像连长一样,也是上去把桌子一拍,也是立即声泪俱下地开始控诉。只听他说:
“我恨死了日本鬼子,日本鬼子害了我的一家……有一天,日本飞机轰炸武汉,我可怜的妹妹就惨死在日本鬼子的炸弹之下……”
说到这里,他也是悲痛得说不下去了。这时,也有个战士恰到好处地站起来大声领呼口号:
“牢记阶级苦,不忘阶级仇!”
整个会场立即爆发出一阵疾风暴雨般的口号声:
“牢记阶级苦,不忘阶级仇!”
“打倒剥削阶级!”
“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修正主义!”
“坚决不让劳动人民再吃二遍苦,遭二茬罪!”
“……”
我这时虽然一样地在举手,一样地在张嘴,但喉咙里却发不出一样的声音来,因为我那该死的脑袋在不该活动的时候活动起来了。这时,它正在迅速对一道并不太难的算术应用题进行计算:我生于1947年,1966年高三毕业,而他1966年那一年才高一,算起来年龄应该比我小一到两岁,也就是说他出生的时间应该是1948年到1949年,而他的妹妹似乎应该更小一些。但是,日本鬼子在1945年就已经缴械投降滚回日本去了,他的妹妹如何能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死,这笔帐我怎么也算不过来。
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败笔,他的诉苦仍然打动了全连干部战士的心,并受到新兵连领导的好评。据说复员后他分在一个工厂机关里搞宣传工作,找到了一个比较适合于他特点的岗位。
第三想家也是难过的一关。刚到部队,一切都是新奇的,大脑天天处于兴奋之中。半个多月的紧张训练下来,身体上的疲劳加上精神上的空虚,几乎所有的新兵都开始想家了。想念家中的亲人,想念朝夕相处的同学,想念暗恋的女朋友,想念从小就在那儿生长的家乡,想念生活了多年的学校。年龄大的还强一点,特别是一些年龄较小,从来没有出过门的娃娃兵,常常在睡梦中哇哇大哭,闹得大家都醒了。班长不得不爬起来哄劝,往往这边一个还没有哄好,那边一个又哭了起来。我们年龄稍大一点的,虽然不至于想家想得哭起来,但情绪也很低落,那个滋味,我永远忘不了。
新训进行了一段时间,大家思想上有了厌倦情绪,这段时间,大家的积极性明显的低落下来了。其具体表现是:早晨起床没有那么快了,军事训练也没有那么刻苦了,学“毛著”也不是那么主动了。也就在此时,连里出现了一次有趣的站岗事件。
当兵是要站岗的,这个道理谁都懂。刚到部队,每个新战士对兄弟部队背着钢枪站岗的老同志都非常羡慕,觉得这是件十分神气,十分光荣的事。虽然我们没有枪,但轮到谁站岗,谁都很积极。时间一长,新鲜味道过去了,大家才发现,原来站岗也很辛苦,本来睡觉时间就不够,现在过几个晚上还要半夜爬起来站一班岗,更是弄得人哈欠连天。于是有几个聪明过人的沔阳小伙子无意中策划了一出轰动全连的趣事。
按照规定,每晚部队熄灯后到起床前要有人站岗,哨位就在营房靠近连部一端的门口,全连一百多名新战士轮着站,一人一个小时。门外的墙上,有一个挂钟,岗哨就靠这个挂钟掌握时间。每过一个小时,他就自己去把下一班站岗的战士叫醒,然后交岗睡觉。按这样的站法,一夜下来也就轮上个七、八个人吧。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人发现轮到自己站岗的周期越来越短,越来越短。终于有一天,有人发现自己居然一夜之间两次被人叫起来站岗,一夜之间全连一百多人都轮了一遍,也没有把岗站到天亮。事情闹到连里去,把领导也搞糊涂了。最后,才发现问题就出在那个大钟上。
原来,这几个新兵嫌一个小时的站岗时间太长,上岗不到10分钟,就找个凳子爬上去,将钟拨到下一个整点,然后就把岗交给下一班。时间一长,这个秘密被绝大多数人都学到了,每个人都是站几分钟就拨一次钟,然后马上交岗,于是最终就露馅了。
请听阅下一讲:5.苦中有乐
播讲者注:
背景音乐采自1992年英法合拍电影《奠边府战役》音乐。奠边府战役,越南抗法战争后期,越军对法军实施的战略性进攻战役。
文图来自作者史锡腾“美篇” 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