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雨:【中国古镇】清河—哈儿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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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莫

地处四川省东北部大巴山中的清河古镇，有一条东西合璧造型独特的老街，几百根古希腊式圆柱纵向延伸，支撑着左右两条380米的骑楼式通廊，形成一条前街后屋、景观奇特的商业街市，这是西南地区至今唯一保存完好民国时期中西混搭的建筑群。令人诧异的是，这条已有八十多年历史的长街，既不是出自洋人之手，也不是著名建筑师所为，而是由民国时期的一个四川军阀范绍增修建。

提起范绍增的名字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但说起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一部诙谐川味电视剧《傻儿师长》中的男主角范哈儿。哈儿是四川方言傻瓜的意思，相信很多人会对这个泼皮无赖、靠混迹于江湖、靠黑道起家的四川军阀有所印象，他的原型就是范绍增，一个旧时代左右逢源，亦正亦邪的草莽英雄。但真实的历史究竟是怎样？让我们跟随摄影机的镜头，去探寻清河古镇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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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建于秦汉时期的清河古镇，明末清初时就已初具规模，但它最辉煌的时期是上个世纪的三十年代。1934年，国民党川鄂边防军司令范绍增，组织策划修建了这条中西混搭的商业街，清河立刻成为川东地区最为靓丽的西洋景，每逢集日，前来赶场的人们络绎不绝，人们在此购物休闲，享受那乱世中片刻的安宁。

这是上个世纪初清河古镇的一组老照片。从当时街道的建筑形式来看，这里还保持着川东地区传统样式的城镇面貌。范绍增绰号范哈儿，民国时期著名的四川军阀、袍哥大佬、清河廖家沟人，范哈儿生性耿直，自幼对江湖豪侠劫富济贫心向往之，13岁便离家出走，混迹于清河古镇的袍哥行列，在兵荒马乱、战火纷飞的年代闯荡了世界。后来，哈儿投奔到当时四川省主席一代枭雄刘湘的手下，成为他最得力的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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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躲避刘湘与刘文辉的内讧，哈儿携带巨款来到上海，找到他的拜把子兄弟青帮大佬杜月笙，二人纸醉金迷于十里洋场，哈儿感叹西洋建筑之华美，他想改变一下家乡的面貌。

这条商街全长385米，占地3.3万平方米，南曲北直呈L形状，整个建筑群均为砖木结构，街道两旁的房屋西高东低，一楼一底两层，前脸通廊各有108根仿希腊式圆形廊柱，柱头的造型却像一窝白菜，底屋与二楼圆柱间隔处装饰有《水浒传》人物及花鸟等浅浮雕图案。哈儿把古希腊恢弘的建筑风格与传统的川东民宅拼接起来，形成了西南独特的仿古建筑群，当地人也俗称它为哈儿街。

范绍增建好哈儿街后，曾引起附近乡镇的争相模仿，很快，又有三个地方建起了克隆的哈儿街。这是距清河二十公里的李家乡当时修建的哈儿街，但其规模与经营都远不如清河古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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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古镇隶属于四川省达州市大竹县，春秋战国时这里曾经是巴人的故乡，周围的大巴山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竹子，大竹县的地名就是因境内竹多、竹大而得名。一望无际的竹海里滋生着种类繁多的绿色食品，丰富的竹资源也造就了这里多姿多彩的竹文化。胡全知是清河附近的村民，也是达州市竹乐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

吹唢呐的年轻人叫胡高辉，是胡全知的儿子，他们是制作竹唢呐的世家。这里吹竹唢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在此生活的巴人，每逢红白喜事的庆典上，都少不了这种音色清脆的竹唢呐。胡全知说：“当年清河古镇的哈儿街开业庆典时，范哈儿还请他的爷爷去登台演出”。

1934年，范绍增建好哈儿街，清河古镇很快就成了川东地区人气最旺的休闲观光街。到了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侵华日军全面封锁陪都重庆的运输航线，大巴山中的哈儿街成了国军重要的物资集散地，精明的范绍增也伺机扩大他的武装力量，由此可见，哈儿一点都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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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范绍增散尽家产自募兵员，开始组建第88军，国民政府只给了他一个中将军长的名分与部队的番号，随后，他率领这支川军参加了浙赣中日大会战。袍哥是清末民国时期，四川盛行的一种民间帮会组织，他与青帮、洪门为当时的三大民间帮会组织。胆大精明的范绍增别出心裁地建起了这条哈儿街，明面上经商做贸易，暗中却与青红帮联手经营非法生意，扩大他在军阀与袍哥当中的势力。

作为袍哥大佬的范绍增曾以性情豪爽著称于世，他看似忠厚仗义、不拘小节，实则察言观色、精明强干，他的口头禅是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在军阀混战、异族入侵的旧中国，夹缝中生存的范绍增八面玲珑，他从最开始就与共产党的组织密切接触，这为他晚年的生活埋下了伏笔。

哈儿性格豪爽，喜欢体育运动，当年他曾组建过一支士兵足球队，率领他们参加了1935年在上海举行的第六届全国运动会。如今清河古镇上还有一支以哈儿命名的篮球队，缅怀他对民国时期四川体育作出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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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竹是中国苎zhu 4麻的主要产区之一，此地纺织苎麻的历史已有一千多年，如今在清河古镇，人们还可以看到这一手工仿制苎麻的传统工艺。每年的端午节前，村民们把成熟的苎麻收割回来，经过传统工艺的加工处理，纺织成各种生活用品。大竹文化馆副馆长甘在林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

由于时代的变迁，交通的发展，清河古镇的商贸枢纽作用已远不像抗战时期那么重要，但它仍不失为川东独特的古镇商街。每逢集日，附近的村民们都各自携带不同的特色产品前来买卖交易，各色小吃摆满街头，端午节前，用竹笋叶包的粽子清香可口。深受欢迎的哈儿锅盔顾客盈门，据说这也是当年范哈儿的最爱。但代表当地餐饮水平的特色菜非全竹宴莫属，厨师甘国刚在后厨现场介绍了全竹宴的原料。据说全竹宴共有一百多道菜，原料多数来自于大竹境内的竹林中，甘国刚很快就做好了一桌拿手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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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农历的四月初五，清河古镇周围十里八村的村民吹吹打打，舞着两条长达五十米的巨龙，汇聚在哈儿街，欢庆一年一度的端午节。这两条巨龙是用大竹的苎麻与竹子手工制作，体现了当地人民美好的情怀。据说，当年哈儿街开业时，范哈儿也组织了一次盛大的庆典活动。端午节的高潮，是富有当地传统的袍哥宴，仿佛当年范哈儿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活。

清河古镇曾经的辉煌离不开范绍增奠定的基础，他本人也在人生关键的历史时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1949年12月，原国防部川东挺进军总指挥范绍增在刘伯承、邓小平的感召下，率领他的部队宣布起义，开始他新的人生。全国解放后，范绍增担任河南省体委副主任，他曾深有感触地总结他的人生：旧社会把人变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我算是重新做人了。

历经八十多年的风雨变化，如今的清河古镇又焕发出新的活力。鉴于它较好地保存了川东民国时期一条建筑独特、中西合璧的商街样式，为后人留下了弥足珍贵的时代痕迹。2002年12月，四川省人民政府批准哈儿街为文物保护单位和古建筑保护群体，清河镇也被批准为四川省历史文化古镇，明天他将续写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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