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木,VV,【往事】难忘柴火饭

在城里生活了四十多年，各种美味佳肴也尝过不少，直到有一次去乡下朋友家玩，我又品尝到了儿时最爱的柴火饭，那香喷喷的锅巴裹着一层农家味的酸菜，吃在嘴里，却吃出了儿时的味道。

打小生活在父母身边，因常年耳濡目染，六岁就学会了做饭，每每放学回家先把饭做好，然后等父母从坡上回来做菜。

农村人做饭用的是土灶，烧的是柴火，一般不淘米就放进锅里。在农村，因为家家户户都养猪，煮饭时水不能放得太少，当米煮到半生半熟时，用微火烧，然后把米汤用水瓢舀出来，撇在喂猪的木桶里，等撇到没有了米汤，用锅铲把饭垒起来，形成宝塔状，盖上锅盖，漏气的地方围上抹布，再把锅底的火用灰覆盖，慢慢地焖，等饭焖出了香味，过几分钟就可以起锅盛饭了。盛玩饭，锅底自然形成一团锅巴，如果你想吃香的，滴上几滴油，再把锅底的火刨开，让油渗进锅巴里，吃起来香脆可口。小时候，每次盛好饭，锅巴成了我的最爱。如果想吃稀释的，就留一碗米汤倒进锅里与锅巴一起煮。锅巴还可以做菜肴烹饪，放点剁椒蒜子姜丝葱花，吃起来别有风味。

　　做柴火饭，水不能放得太多，放多了水米饭就没有了味道。水放得少，煮出来的柴火饭特别香，吃起来不仅营养丰富，还特别可口，加之农村做的家常菜，一顿饭至少要吃上三大碗。有时肚子饿了还等不及做菜，在热腾腾的饭里放点酱油拌点猪油就能吃上一大碗，要是与热炒的青椒酸菜搅拌着吃，那更有味道。

柴火饭的锅巴是一特色，也是柴火饭的精华所在，在农村那么多年都没有觉得吃厌。即使后来参加了工作，在单位打饭时，只要是柴火煮的饭，也会让大师傅带上一块锅巴，那不仅仅是因为我对柴火饭情有独钟，而是忘不了家乡的味道，儿时的味道。

城里的生活过习惯了，时不时会想到乡下那种温馨的生活，想着与父母在一起吃着柴火饭品着农家菜感受亲情味的那个年代。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离我单位不远的一条小河边新开了一家餐馆，听说做的就是柴火饭、农家菜，一直想去品尝，找回儿时的感觉。正好，同事杨君晋升，由副科升为正科，特邀几个玩得好的朋友于周末的下午一起前往。

　　这家餐馆依傍小河旁而建，让人有一种回归大自然的美好感觉。从外表看，餐馆跟乡下最贫困时的农家屋没什么两样，盖的是茅草，围的是土墙。走进两扇木制的大门，才知里面整洁宽敞，墙面左右壁上挂着蓑衣和斗笠，还有包米、辣椒之类的装饰物。最当眼的是大厅正中和两边挂着毛主席像。更显特别的是，餐馆里的服务员身着青一色的“红卫兵服”，腰间系一根军用皮带，胸前别一枚毛主席像章，头戴一顶军帽。令人为之称奇也最觉亲切的，是餐馆的大厅里，播放着文革时期红极一时的“大海航行靠舵手”歌曲。听了这首歌，联想到眼前这种场面，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心头倏地涌起一种怀旧情结。

　　餐馆里十分热闹，来这里吃饭的人还真不少，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我举目一看，大都是一些中年以上的男女，但也有年轻哥哥和时尚女郎。看到这里，我突然有种感悟，凡来这里吃饭的，不知是在体验过去的农村生活，还是抱着一种怀旧心理追忆过去的时光。但不管怎样，既然来到这里，就应该好好体验这种生活。

　　因为客人多还没腾出位子，我们就在靠窗的茶几前坐了下来。这时，只见一位左臂戴着“红卫兵”袖套身着军绿色装的女孩笑着来到我们面前，那顶帽子戴在她头上显得很不协调。女孩见我们不停地打量着她，有些腼腆地问我们点什么菜。我和其他几位朋友都不吱声，眼睁睁地看着杨君。杨君心领神会，既然他请客，就得亲自点菜。菜点完后，杨君问我还要什么。我脱口说出，要一块大锅巴。其他朋友一听，都哈哈大笑起来，说这玩意儿没什么好吃的，吃起来干口。我却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哪里知道，柴火饭吃的就是锅巴，当年在农村生活时，把饭盛完，淋上一调羹油，然后用微火慢慢焙香。等油吸到锅巴里去之后，再用锅铲掀起，待稍微冷却，再用手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品尝，又脆又香，那味道真是美极了。

　　“噢，我想起来了，老兄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从小在农村长大，怪不得对柴火饭情有独钟。”朋友阿昌冲我调侃了一句。

　　其实，凡是从乡下走出来的城里人，对柴火饭的感觉远胜于现在用电饭煲煮的饭。吃饭倒是次要的，关键在于感受那种环境氛围，并从中体验自儿时就有过的那种温馨场面。那时的生活虽很单调，吃得也不咋的，但乡下的生活总是让人怀念，而这种怀念只有从农村出来的人才能真正感悟得到。

　　餐桌腾出后，很快上了菜，我喜欢吃的柴火饭锅巴用一个大盘子盛着，摆在我的面前，热腾腾地散发着独特的香味。我夹了一块慢慢地品着，脆香中带着一点糊焦味，吃在嘴里，那感觉真是美极了。桌上的菜大都是地地道道的农家菜，纯天然绿色食品，有些菜肴连城里的星级宾馆也很少见到。比如地衣菜，又名雷公屎（一种奇特的藻类植物，形状似木耳，长在岩石上），野胡葱酸菜，牛蒡炖鸡等。这些菜看起来极为普通，营养价值却很高，对人的身体大有裨益。

　　其实，与朋友聚餐，不在于宴席上品味菜肴如何，而在于感受那份浓浓的友情，看桌面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热闹场面，听朋友絮絮叨叨、仰天狂笑的神侃，享受大块吃肉、无拘无束的乐趣。一杯酒，一生情，品尝的是美味佳肴，留下的是美好记忆。

　　吃惯了宾馆的饭菜，过惯了城里人的居家生活，再来这里体验和品尝乡下菜、柴火饭的口味，真有一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思念家乡的甜蜜况味。无论是体验也好，回味也罢，坐在这近似于农家屋的感觉，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个美好年代，找回了从前的自己。

难忘柴火饭，难忘家乡的味道，因为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已深深嵌入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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