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遭的是冻灾。水仙花在缘缘堂里住了一个多月。其间春寒太甚,患难迭起,始终不能开花。直到我要离开缘缘堂的前一天,它还是含苞未放。我此去预定暮春回来,不见它开花又不甘心,以问阿毛。阿毛说:“用绳子穿好,提了去。”我赞成。于是水仙花倒悬在阿毛的手里旅行了。它到了我的寓中,仍旧坐在原配的盆里。雨水过了,不开花。惊蛰过了,又不开花。阿毛说:“不晒太阳的原故。”就掇到阳台上,请它晒太阳。今年春寒殊甚,阳台上虽有太阳光,同时也有料峭的东风,使人立脚不住。所以人都闭居在室内,从不走到阳台上去看水仙花。
直到次日清晨,阿毛叫了:“啊哟!昨晚水仙花没有拿进来,冻杀了!”一看,水仙花的鳞茎冻得像一块圆圆、白白的石头,叶子冻得像许多绿绿的翡翠条。惋惜,赶快拿进来,放在火炉边。久之久之,盆里的水溶了,花里的水也溶了;但是叶子很软,一条一条弯下来,叶尖儿垂在水面。阿毛说:“糟了。”但是看它的花蕊还是笔挺地立着。阿毛随后说:“索性拿到灶间里去,暖些,我也可以常常顾到。”我赞成。垂死的水仙花就被从房中移到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