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又和女儿滩一起前往兰溪市迎宾大道去看乌桕树。大道两边有乌桕树林,成片成片植着的。乌桕树,树冠不规则的蓬松着,一株连着一株。入秋后,乌桕树的叶子便由碧绿渐变淡黄,由淡黄变成青黄、金黄,再变成浅红、桔红、猩红、鲜红、紫红、酱红,夹杂着胭脂红,一路铺陈而去,在秋风里盘旋,翻滚,逼仄眼眸。
每年这般时节,我常刻意翘望这一树树的斑斓重彩,艳羡这枝蔓恣意、狂放的艳美。柏油路上,车来人往,没有人驻足留意它的绯红鲜亮,遗憾此般好景无人识。
女儿滩说:这一路的乌桕树多绚烂啊,瞧那枝桠的婀娜多姿,沾染着魅惑,让人无法抵抗它的美,特别是逆光下。
我抚摸着乌桕粗粝的树干,内心的幸福和感恩便信马由缰而来,感慨这一生有幸生而为人,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可以领略到世间的五彩斑斓。
乌桕叶子,是心形的!把树叶贴近眼睛,迎着阳光看,里面的经络是红色的,仿佛有血液在里面流淌。
也有几颗乌桕树,红叶已落尽,莹白的乌桕籽闪亮在乌桕树的枝杈头,星星点点,摇摇摆摆,这挂满枝头的乌桕果,飞禽可曾来光顾?
时常深味“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中难言的略带忧伤的自然美。读《西洲曲》,喜欢“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喜欢“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也喜欢“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大抵都是一贯的绮丽,爱它情感的直白与忧愁的明净,读去时格外好看了。
乌桕的果实,秋深后渐由青绿枯成黑色,裂作三瓣,露出里面细小的膏白色籽粒,是颇为离离好看的。但乌桕首先为人注意的,大约仍是它的叶子。乌桕叶如阔而圆润的菱形,初生时嫩叶微红,渐长成绿色,晚秋后又逐渐变红,初冬时一树红如丹砂。
陆游说“乌桕先枫赤,寒鸦后雁来”,自注云:“乌桕未霜而叶丹,寒鸦必得霜乃至。”乌桕叶在枫树略黄时便红透了,兰溪迎宾大道交错种着银杏、乌桕与三角枫三种树,大约便是为秋深后一片层叠交错的红黄好看。
古诗里铺写秋景,陈列秋物,乌桕的红叶往往是其中一种,诗人们原是爱咏秋的。然而写到乌桕的诗词,在唐五代后仿佛才渐渐多起来,大约的确是因为“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的深入人心,使它成为江南风物与人情的一种象征了。
陆游大约是喜欢乌桕树的诗人之一,他的诗里提到乌桕的地方不少,“鹁姑声急雨方作,乌桕叶丹天已寒”,“乌桕赤于枫,园林九月中”,“虫锼乌桕叶,露湿豨蔹丛”,诸如此类,反复说着乌桕叶的明红可爱与霜天的寒冷,可喜的是他的诗情很少有悲秋的衰飒之气。
词家温庭筠的《西洲词》,情感与《西洲曲》相类而词更繁复艳丽,其中亦有乌桕树:“艇子摇兩桨,催过石头城。门前乌桕树,惨澹天将曙。鸂鶒飞复还,郎随早帆去。”
乌桕成为与爱情息息相关的伯劳与鸂鶒栖游的所在,或是期待恋人的女子门前的风景,充满了离别与等待的隐喻。在其后一些诗人那里,乌桕便承接了这种隐喻继续写来,常常与水鸟发生联系。
然而在古时,乌桕最大的好处仍在于它的日常,也即普通生活里的用处。乌桕生长颇不择地,所谓“田堘沟畔,泽水所聚处均宜,不畏水浸”,甚至“田堘有乌桕,其田收谷必减,以乌桕根深力大,能吸取田内之肥与水故也”(《抚郡农产考略》)。春日播种,次年便高二三尺,三年即结实。
乌桕叶可以染皂,根叶俱可入药解毒。最重要的却是乌桕籽实,外面一层白瓤可和蜡作烛,内中黑核可压油燃灯及染发,“涂头令黑变白,为灯极明”。然而将乌桕籽与瓤分而为二似乎不易,有的地方只是混杂打油,故色浊而价贱。
《菽园杂记》中一节记其法甚详:“种桕必须接,否则不结子,结亦不多。冬月取桕子,舂于水碓,候桕肉皆脱,然后筛出核,煎而為蜡。其核磨碎入甑,蒸软压取青油可燃灯。或和蜡浇烛,或杂桐油置伞,但不可食,食则令人吐泻。其查名油饼,壅田甚肥。”
疲倦时望一望那些树,心形的阔大树叶,红、紫、黄、绿参差斑驳,如百万小旗飒飒舞于秋风,养眼也养心。有理想的日子寂寞而充实。如今“剑佩八千岁,长入大明宫”的锐气,终于换作了尘满面,心如水。
一个人对生活要始终充满新鲜感,
每一次小小的体验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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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悲欣
只有用自由的笔墨去解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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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生变得活色生香。
在文化摄影的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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